香鸡排三部曲:完结篇(数据修订版)
---蔡学墉
当程序员很可怜,在台湾当程序员尤其可怜.薪资低,工作量大,地位不高,
技术又容易被淘汰.难怪有人半开玩笑地告诉我,他以后不写程序要改行去卖香鸡
排.
照理说,软件开发是很专业的领域,越是专业的领域,越是处于金字塔的尖端,
应该薪资很不错才是,但不知怎地,台湾的程序员就是从来未获重视.我们不要表面
上的重视,我们要薪资上的重视.据我所知,大陆程序员的薪资水平,比起我们台湾
高出许多(从国民所得,物价,房价来比较),美国程序员的薪资更是高得让我猛咽口
水.
想想看,如果你在台北市租一间会漏水的小公寓,月租两万元(管理费和水电另
计).莫名其妙的多元入学方案实施之后,小孩压力更大,要补习的东西更多.如果你
有两个小孩,每个月的补习费共要花上五千元.小孩要学费,生活费,又是另一个五
千元.(干脆含泪将小孩送人托养.)
长得不怎么好看的老婆就只会天天敷SKII面膜,因为她妄想SKII独特的Pitera
成分可以"让水分下得去上不来",皮肤水水嫩嫩的,就和郑秀文一样.明明身材不好,
却又特别喜欢买DKNY昂贵的流行服装.
光是这些支出加上你自己的支出,就已经超过五万元了.你认为软件公司会花五
万元请一个程序员吗?在台湾,程序员要有五万元以上的收入,恐怕要另有兼职才行.
于是你到O'Reilly兼职翻译书,拼了老命把下班后的时间和假日的时间都拿来翻
译书,结果超过半年才翻译完一本,还好O'Reilly仁慈不扣你延迟交稿的违约金.但
这半年来身体变差了,微薄的稿酬光是拿来扣掉白兰氏鸡精和补药的支出,平均一个
月也只多了约一万元的收入,但总算因此达到收支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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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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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倒也不算真正的收支平衡,意外的收入支出也是有的:统一发票中奖收入平
均一个月进账200元,但偶而被倒会1,加上有某个不长进的亲戚时常来伸手要钱,你
每个月还得多支出5000元.婚丧喜庆的礼金支出,平常还要缴这个税和那个税,这个
费和那个费的……每每让你心疼地暗暗叫苦.
台湾的软件公司一向不肯好好地花钱雇用优秀的程序员,还奢谈什么知识经济.
在写程序与卖香鸡排之间作抉择,如果我要留在台湾,我可能会选择卖香鸡排,如果
我要出国谋生(美国,新加坡……),我会选择写程序.毕竟,要写程序,就要到一个
尊重程序员专业能力的地方.写程序的薪资不高,就没办法吸收好的人才,至少我就
不打算在台湾写程序写太久.兴趣当然重要,但付不出账单光靠兴趣撑着,你认为能
撑多久?卖香鸡排称不上是知识经济,但只要不炸得太难吃,至少收入比写程序好.
所以我觉得,到夜市卖香鸡排的提议还真是可以考虑考虑,毕竟在台湾当程序员,
一家大小在除夕夜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般饿死冻死的机会很高.卖香鸡排,虽然辛
苦,但看着香鸡排老板们眉开眼笑的,荷包满满的,还可以趁着傍晚开市前,开着奔
驰轿车带着全家出游呢.
台北市饶河街夜市的摊贩告诉我,摊位租金一个月一万元出头,我估算了一下,
如果我平均一天摆摊6小时,卖了香鸡排300个,每个净赚13元,一个月净赚117 000
元,扣掉摊位租金15 000,可以收入约十万新台币(免税),实在比程序员普遍的月薪
30 000～40 000(未税)好太多了.而且香鸡排的炸法不会每年推出新版本.
在台湾的软件公司内部,有许多非科班出身的程序员,他们的薪资低廉,通常又
很努力.软件公司就算聘到了这种便宜又努力的程序员,也不要太高兴,因为这样的
程序员,通常都只是把目前的公司当一个学习的过渡阶段,等到学得差不多,拍拍屁
股就走人了,才没打算一辈子接受这样的低薪.但可悲的是,大部分的公司都没有良
好的程序员生涯规划制度,反正大家互相利用.所以这些程序员很可能在做项目的过
程中,学不到东西又磨得身心俱疲.
所以,何苦来哉!不如我们通通去卖香鸡排吧!但是你们只能到通化街夜市
和士林夜市卖,不可以到我属意的饶河街夜市和我抢生意(我打听过,饶河街的
摊位租金是三者中最便宜的).我的摊位名称要取做什么呢?……嗯!就叫做"Java
鸡排"好了,以纪念我曾有过的Java程序员身份.我打算把鸡排分成三种大小,
最大到最小分别叫做J2EE,J2SE以及J2ME.哪天你到饶河街夜市,发现了一个
干干瘦瘦,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少年郎用着生硬的台语在吆喝着:"来呦!来呦!好
呷的香鸡排,J2EE一块50,J2SE一块40,J2ME一块30……"请你也来光顾一
1编者注:民间互助会(简称标会)是台湾民间流行的一种组织,通常是好友,同事,亲戚,邻
居聚在一起出钱,轮流由其中一个人取得这一大笔钱,做私人的投资或使用.取得钱者必须支付利
息给大家,且于一定时间之后归还本金.由于利息收入较银行高出许多,所以在台湾相当盛行.以
前由于欠缺法律保障,所以标会的纠纷频传,甚至卷款潜逃者所在多有,这就称为"倒会".
香鸡排首部曲:程序与香鸡排
下吧!……看在Java的份上.
发表日期:Dec. 12, 2001
技术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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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骚篇
香鸡排二部曲:再论香鸡排
由于许多读者在网络上到处张贴转发"程序与香鸡排"一文,使得该文章在网络
上引起程序员广大的回响.当"该文作者"在BBS各版和各种网页讨论区都看到自己
的文章被人到处张贴讨论时,惊骇莫名.更荒谬的是,该文章居然还绕了一圈被人转
寄到"该文作者"的E-mail信箱中.该文章引起回响的程度远远超出"该文作者"的
预期.
有的人对于"该文作者"寄予无限的同情,毕竟该文章内容写得太负面了.Oh! No,
你们搞错同情对象了,事实上该文并非"该文作者"的写照,毕竟"该文作者"未婚
(不用担心SKII 和DKNY的支出),也还没未婚生子(不用担心多元入学方案和补习
费),也从不标会(对高风险事物没兴趣),也从不对统一发票的中奖号码(这点小钱
根本不放在眼里),也没有不长进的亲戚敢上门伸手要钱(言语犀利苛薄,亲戚躲他像
躲鬼一样避之唯恐不及),也不是非科班出身的便宜程序员(虽然没本事取得博士学位,
但好歹也是个清华大学的信息硕士),也在台湾和大陆的Java圈子都小有名气(但不
排除有些人孤陋寡闻).横看竖看,"该文作者"都不算是一个受到压榨的程序员.
甚至"该文作者"经常逛天珑疯狂瞎拼买书买到手软,出门懒得挤公车只坐出租
车,在路上看到卖口香糖的老人或残障人士一定会捐钱,……这么努力花钱,但不知
怎地钱就是花不完,所以"该文作者"可以说是生活得相当优渥的.而且"该文作者"
还得寸进尺,常嚷嚷不想工作,宣称以后要辞职回家变卖家产,靠父母亲一点一滴挣
来的财产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你一定想问:既然如此,"该文作者"干嘛写了一篇胡
乱抱怨的文章,无端惹来你掬一把同情之泪?我希望你不要因此怨怼"该文作者"欺
骗你的感情,"该文作者"只是利用文学中"示现修辞格"的手法来撰写该文章,以求
得强烈的阅读效果,这和《十八岁赚一亿》一书作者蓄意欺骗的行径是完全不同的."该
文作者"悲天悯人,对于许多程序员的遭遇感同身受,透过该文章,将他所知道的一
切披露出来,代替许许多多台湾的程序员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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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鸡排二部曲:再论香鸡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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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我们不要再谈论"该文作者"了!免得让你因为过度羡慕他而开始唉声叹
气,毕竟这么有福气又嚣张的人实在不多.该文作者"托梦"请我整理这些日子以来
读者的看法,我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托,因为我和"该文作者"的关系实在太密切了.
有一些有志进入软件产业的在学学生忧心忡忡,表示看了该文章之后,信心开始
动摇,有幻灭的感觉.我认为,幻灭是成长的开始,早点经历幻灭总是好事,才不会
一厢情愿地只看到事物好的一面,也因此会多做好一些准备(不管是心理上的准备或
技能上的准备),成功的机会就会大幅提高.学生距离就业还有许多年的光景,只要好
好把握这些年充实自己,其实以后你们在软件产业的发展前途仍然是很不错的.至于
程序与香鸡排的作者,则是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仍忧"的一个"马不
停蹄地忧伤"的小子,所以你们不要把他那过度负面的看法放在心上.香鸡排,你们
负责吃就好了,要卖也是我来卖.
也有许多读者对于该文章感到心有戚戚焉,这类的读者以程序员居多.我要警告
这类的程序员,如果你平常不好好加强自己的分析设计技巧,管理能力或其它技能,
当程序员当了五年后仍然只是最低阶的程序员,还得亲自写程序,辛辛苦苦地追着琐
碎的技术跑,那么你就真得要小心考虑,卖香鸡排或许真的比较适合你.
也有人的薪资不止五万元,质疑该文章太悲观.一般来说,这种人可能在外商公
司,或者已经脱离程序员等级,或者在不太软的软件公司(例如 chip design),或者在
非软件公司的MIS部门.我认识一个年资约两年的程序员,在一家不太软的外商软件
公司当程序员,月薪约6万台币,但这样的价码可是大多数的程序员都无法达到的.
薪水这么高的程序员,不需要转行卖香鸡排.
有些人则没有受到"该文作者"的恫吓所打击,仍坚持要继续在软件行业走下去,
我很佩服这样的人,因为你正是软件产业需要的人.你不把钱看得太重,而且肯努力,
有兴趣,只要继续持之以恒,我相信你在未来的报酬自然也不会太差的.但是你千万
要慎选公司,选择一个有发展前景又愿意栽培你的公司,否则你最后还是可能会去卖
香鸡排的.
还有一些读者提出许多有建设性的宝贵意见,这些意见包括了:"鸡排一块不只赚
13元,一天不只卖300个,十万元的估计太保守","珍珠奶茶其实更有赚头,每杯净
赚八成","卤味不需要技巧,比较适合程序员转行","当灵修2讲师不需要大学学历,
天天鬼扯淡还可轻松月入七万元".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对卖香鸡排情有独钟,我两小
时前才刚到饶河街夜市吃了一个香鸡排,此刻仍然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卖香鸡排的收入也有很大的差异,有些香鸡排的摊位门可罗雀,有些香鸡排的摊
位生意好到老板累得一边吊点滴一边炸香鸡排.前阵子我看到电视新闻采访一位在新
2编者注:顾名思义,"灵修"是指"心灵的修练".在台湾,灵修是一种流行,一种风气,连
政界,商界,演艺界,文艺界都有许多人投入.
牢骚篇
竹科学园区附近卖香鸡排的女老板,她说她每个月赚45万元以上.她还告诉记者香鸡
排好吃的秘诀在于酱料,但任凭记者怎么追问,她仍不肯透露酱料的做法.急于开店
卖香鸡排的我对此婆娘小气之举很不以为然,我悻悻然地自言自语:"哼!秘诀?你以
为我无法得知你的酱料配方?"我决定重金礼聘擅长偷拍的"郭家母女"3出马,先接
近该香鸡排店的女老板成为她的灵修姊妹淘4,取得信任之后,再潜入该女老板的厨房
装设针孔摄影机.我相信,以郭女士纯熟的偷拍手法,酱料的配方会落入我手中.有
了她的酱料,加上我独门研发使用高筋面粉和数十种珍贵药材做出来的销魂蚀骨酥皮,
我写程序的苦日子即将结束,我终将成为香鸡排大亨的.想到这里,我喜孜孜地笑了.
发表日期:Jan. 1, 2002
技术难度:
3编者注:郭女士是璩美凤案的主导者,市面上流传的璩美凤光盘是她偷拍并散布的,目的是为
了牟利和报复.
4编者注:台湾方言,女性朋友之间互称为"姊妹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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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鸡排三部曲:完结篇(数据修订版)
香鸡排三部曲:完结篇
(数据修订版)
我所撰写的香鸡排首部曲(程序与香鸡排)在台湾程序员圈子造成一股轰动,几
乎每个程序员都读过,成了网络上的热门话题.香鸡排话题太过度发酵,是我所不乐
见的.每当有程序员感叹自己的收入太低时,就会丢出一句"不如改行去卖香鸡排"
以为自嘲,香鸡排俨然是软件产业主管最不愿意碰触的禁忌图腾.
据我所知,许多程序员读过该文章之后,纷纷开始自怨自艾,不想在这个圈子继
续待下去.我自感罪孽深重,所以连忙以比较乐观的态度写了香鸡排第二部曲(再论
香鸡排),希望达到平衡作用.但是现在,我必须告诉你,香鸡排第二部曲太过于乐观,
我必须写下这篇香鸡排第三部曲,也就是香鸡排系列的完结篇,告诉你其实也不要太
乐观.为了提高可信度,本文章会提出许多数据,以为佐证.
根据我多方打量,在台湾,大学毕业,具有工作经验一年的程序员,约30 000～
40 000新台币(月薪),我们就姑且取36 000新台币来估算好了.而在中国大陆,大学
毕业,具有工作经验一年的程序员,(月薪)薪资差异颇大,有1000人民币的,也有
3000人民币的,我取估计值为2000人民币,约等于8000新台币(人民币币值以新台
币四倍估算).
你觉得很高兴吗?因为你的薪资是大陆程序员的4.5倍(36 000 / 8 000 ≈ 4.5).
先别高兴,你必须把物价和国民所得也考虑进去才行.
考虑物价因素.台湾计算机杂志的售价200元新台币,大陆计算机杂志的售价10
元人民币,约40元新台币,是台湾的1/5.台湾计算机书籍的售价600新台币,大陆
书籍的售价30人民币,约120新台币,是台湾的1/5.也就是说,台湾的信息出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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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骚篇
售价约为大陆的5倍,又台湾的程序员薪资为大陆的4.5倍.也就是说,两岸信息图书
的售价和收入约为1比1.
大陆程序员工作4.5个月,就能赚到大陆民众一整年的所得;台湾程序员工作13
个月,才能赚到台湾民众一整年的所得.比较起来,大陆程序员赚钱的速度是台湾程
序员的13/4.5倍,也就是3倍.
因为大陆的都市生活水平比未开发的地方高出许多,贫富差距,城乡差距很大,
为了减小误差,我们必须把这些因素所造成的影响也算进去.我不知道大陆的房租,
交通费,餐饮费用为何,所以无法比较.但我估计,这会使得前述的"3 倍"数字稍
微降低一点,所以我把"3 倍"降为"2.5倍",这样的估算应该算合理.如果你的薪
水原本是四万元,两倍就是10万元新台币.想想,在台湾,一个月有了十万元的进账,
日子岂不快乐似神仙.
台湾程序员的薪资水准比人家差2.5倍,难道能力也比人家差2.5倍?我不这么认
为,我反倒认为台湾的程序员普遍能力比大陆程序员好,因为台湾的信息产业,信息
教育很早就开始了.像我这种写了十年以上程序的人比比皆是.
香鸡排三部曲系列文章不是为我自己抱怨,因为我对自己的未来有一套规划,不
打算让自己陷入《富爸爸,穷爸爸》一书所谓的"老鼠赛跑"中.只是,有多少程序
员会有这样的规划.台湾的程序员就像是在被热水缓慢地煮熟的青蛙.而我就像是一
只已经跳离开锅子,开始寻找水塘的青蛙,我宁愿在夏天发烫的柏油路上,被川流不
息的来车压成扁扁的"青蛙干",也不愿意当一只任人烹煮的青蛙.
我知道我这篇文章又会引起一些人的抗议,特别是信息产业主管的抗议.如果你
是这样的主管,我劝你先别找我兴师问罪,因为根据我的判断,这篇文章效用只有短
暂的.原本不自觉水温上升的青蛙,在读过这篇文章之后开始骚动"你说什么!锅底
正在加热!"……一阵子紧张之后又渐渐归于平静,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这样的环境了,
或许是因为担心出了锅子会找不到水源而干死,所以青蛙继续待在锅内,真正跳出锅
子另觅水塘的青蛙只有极少数.而有趣的是,劝青蛙不要跳出锅子的那些主管们,本
身可能也是一只待煮熟的青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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